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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,他和她已经结婚50年了。
50年前,她秀眉柳腰,又读过不少书,只是家里成分不好,终身大事便给耽搁了。后来可说是在无奈之下,她嫁了他。因为心里不乐意,她总看他不顺眼,总挑他的刺。他也不是好性情的人,忍受不了她的脾气,虽然不至于动手打她,摔碗掼筷的事情隔三岔五总要来上几遭,家里成天吵吵闹闹。
她生头一个孩子时难产。又痛又恼的她,不停地骂他,赌咒发誓再也不让他碰一根手指头。这次他没回嘴,由她骂。他的胳膊被她掐得全是青紫,他也没吭一声,只拿着块毛巾帮她擦额头的汗。后来,她跟他又生了好几个孩子。
她不是没想过和他分开,可那年月,离婚是件不光彩的事儿,她要面子。何况还有孩子牵着绊着!
他不招她待见,倒也有人当他是个宝。他在厂里当车间主任,便有个女徒弟对他有点意思。有段时间家里吵得太凶,他卷了铺盖住到了厂里,女徒弟天天来给他做饭。她知道了,带上满满一篮子菜,到他宿舍去,二话不说,把他正吃着的满桌子菜稀里哗啦全给倒在门口,立刻刷锅洗菜,重新给他做了一桌。饭毕,她说:“你如果还想吃我做的菜,马上给我滚回来!”他乖乖就跟着她回去了。
这么吵吵闹闹几十年,他俩都退休了。这可好,抬头不见低头见,锅勺碰碗沿,家里又叮铃啷当响个不停。
他烟瘾大,是几十年的老烟民,现在闲着没事,更是一天到晚吞云吐雾、烟气熏天。她受不了也看不惯,就唠唠叨叨,连挖苦带诅咒:“抽!抽!早晚得抽死。”他不甘示弱:“我抽死,才称了你的心,你有机会找新老头了。”一来二去,两人就干起架,砸桌子摔板凳,连邻居都拉不开。
一天早晨,她先醒了,顺手一推他:“死老头,还不起床!”他没动弹。她觉得不对劲呀,一激灵爬起来细看,他中风了,她赶紧拨打120。这下他身体偏瘫,脸庞肌肉僵硬说不了话,倒是没人跟她吵架了。她憋闷得慌,吧答吧答地掉眼泪,骂他:“死老头子,赶紧给我好起来!要不,以后到了阎王爷那里我还要告你一状!”
过了月余,他出院了。上楼梯时,她小心地搀扶着他,不住地叮咛:“慢点,小心台阶……来,又上一级了。”后来,她跟着别人学推拿,推拿诊所离家几公里路远,她风雨无阻地天天去学,还买了大量的医学书籍和保健杂志。他的身体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好转了。渐渐地,他不用她搀扶也能自己挪动,然后逐渐能抓着拐棍走路了,歪曲的嘴角肌肉也回到了原先位置,又能口齿伶俐地说话了。
他和她又开始中气十足地大声吵架了!不过她乐意和他吵架——这说明他身体好着呢!
50年的婚姻生活,吵吵闹闹总关情。